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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巴以冲突延宕,外溢风险不断显现,红海水域紧张局势令人担心。

美国日前宣布组建红海护航联盟,应对也门胡塞武装在该水域对国际商船的袭击,并多次表示考虑对胡塞武装发动打击。胡塞武装则连续在红海袭击“关联以色列”的船只,并称若遭攻击,必将进行报复。

红海危机的演进既关乎全球供应链安全,又关乎国际社会管控巴以冲突外溢风险的必要性与紧迫性。未来红海局势将如何发展?危机是否还会进一步升级?

1也门问题突破海湾

问:红海局势为何引发国际社会广泛关注?

答:红海是从地中海经由苏伊士运河进入亚丁湾、印度洋和远东的交通枢纽。虽然人类社会早已进入航空时代,海上货运仍然在全球物流版图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包括石油在内的大宗商品供应极度倚重海上运输。

因此,红海海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在地缘上产生明显的连锁反应。胡塞武装近期在红海海域的袭击行动,导致多家国际航运企业在无奈中只能舍近求远,重走好望角。

在2008年至2018年间,索马里海盗问题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成为国际公害,严重威胁国际海上货运的安全。索马里海盗一度在连接红海与印度洋的亚丁湾海域兴风作浪,随着索马里政府加大对海盗问题的治理力度和多国护航活动的常态化,该问题得到较大缓解。

相较于索马里海盗,胡塞武装有着巨大的不同。首先,也门毗邻红海、亚丁湾和阿拉伯海,且扼守曼德海峡,红海国家身份使其成为红海安全直接的利益攸关方。其次,胡塞武装控制了包括首都萨那在内约三分之一的也门国土,本身已具有一定程度的政权和军队的形态。

因此,胡塞武装对红海海域与“以色列关联”民船具有更强的袭击能力,主要动机不在于经济上的劫掠,但从地缘经济的角度对全球供应链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胡塞武装的地区影响长期以来主要集中在海湾,沙特与伊朗之间此前的对抗也不可避免令胡塞武装卷入其中。也门内战逐渐演变为代理人战争,得到伊朗支持的胡塞武装成为与沙特支持的也门政府对抗的重要武装派别。

此次胡塞武装在红海海域的袭击活动,使原本与沙伊冲突紧密相关的也门问题进一步突破了海湾地区,与巴以冲突产生了直接互动。胡塞武装将停止行动的前置条件设定为以色列停火并允许人道主义物资畅通无阻进入加沙地带。不仅如此,胡塞武装在红海的袭击行动还“激活”了一度进入平静期的索马里海盗问题,美国认为亚丁湾出现的“中央公园”号货轮劫持未遂事件与海盗有关。

可见,胡塞武装的红海行动从地缘政治上持续搅动巴以问题和索马里问题,也必将对也门问题产生新的影响。

2组建护航联盟 难有治本效果

问:美国组建红海护航联盟,此举将对地区局势产生什么影响?

答:就在红海海域的安全局势日益紧张之际,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2023年12月19日在巴林宣布组建联盟、执行代号为“繁荣卫士”的护航行动,应对商船在红海水域频繁遭也门胡塞武装袭击。这支设想中的多国部队被称为美国红海护航联盟。

巴林是美国在中东重要的海军基地所在地,巴林也在护航编队名单之中。但从后续来看,没有任何中东大国参与其中。

阿拉伯世界对在红海-苏伊士运河海域出现的海上通行安全威胁事件心态复杂。分析人士认为,由于胡塞武装以“支持巴勒斯坦人民”为口号,阿拉伯国家普遍担心打击胡塞武装或导致本国民众不满。沙特和阿联酋不希望与伊朗的紧张关系升级,也不希望因为加入海上护航行动而危及也门和平进程。阿拉伯国家普遍的心态还是期望巴以尽快停火,避免战火外溢至红海海域。

红海护航联盟并非美国在中东地区打造的首个护航联盟,实际上2019年7月美国便推出过“国际海上安全架构”(IMSC),即美国中东护航联盟。美国单方面退出伊朗核协议并重启对伊制裁以后,霍尔木兹海峡等海域出现了诸多油轮破坏和油轮扣押事件,对海上航行安全造成了严重威胁。

但美伊博弈背景下的美国中东护航联盟遭到欧洲盟友的冷遇,以法国为首的部分欧洲国家在2020年1月建立更符合自身利益的“欧洲霍尔木兹海峡海上侦察团”,即欧洲中东护航联盟,总部设在法国驻阿布扎比海军基地。这两个护航联盟处在一种又竞争、又合作的状态之中。拜登政府上台后,美国与伊朗关系有所缓和,海湾地区的航行安全局势也得到缓解。

此次美国宣布组建红海护航联盟,很大程度上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将主要护航“赛道”从海湾和霍尔木兹海峡转向红海和曼德海峡,但这难以从根本上有效缓解红海安全局势。美国组建的这些护航联盟实际上仍是以防御为主,重在护航而非进攻性的军事行动。

总之,中东地区相关海域的中东护航联盟、红海护航联盟以及针对索马里海盗的多国护航活动之间缺乏有效协同,难以对缓和红海危机产生实质性的推进作用。事实上,只有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之间实现和谈与和解,特别是以色列和哈马斯之间实现持久停火,才能极大助力保障红海航行安全。

3避免危机升级 美态度最关键

问:红海局势未来走向如何?

答:胡塞武装以“挺巴反以”为理由,通过在红海“家门口”袭击它认定与“以色列关联”的船只为手段,高调介入巴以冲突的做法并非随意为之,而是有着清晰的逻辑。

美国和伊朗的阵营化博弈使得美伊双方的地区盟友之间的矛盾也难以得到调和,具体表现在伊朗及其盟友与以色列之间持久的相互抗衡局面。

因此红海危机的走向,关键并不在于胡塞武装具体的行动部署,也不在于以色列是否能够接受或有意愿回应胡塞武装对巴以冲突的基本要求,而是在于美国在美伊关系和巴以问题上的具体态度。

美国只有在持续改善与伊朗关系的基础上,才有可能促使伊朗对胡塞武装在红海的行动进行“降温”。美国只有对以色列当前在加沙的军事行动采取切实有效的强力约束,促成巴以早日停火,才能从源头上令胡塞武装在红海展开行动的理由失去意义。

客观而言,胡塞武装的红海行动难以对巴以冲突造成全局性的影响,也很难从根本上动摇以色列对加沙的军事行动部署,只能进一步唤起国际舆论对以色列的谴责,并使得红海-苏伊士运河海上通行的主要利益攸关方增加对以色列施压力度。

巴以冲突的缓和,离不开国际社会的持续努力,特别是美国继续对内塔尼亚胡政府施加压力。

美国不论是在巴以冲突还是红海危机上,都无意与相关方主动发生直接的军事冲突。此轮巴以冲突爆发后,美军将“杰拉尔德·福特”号航母派遣到东地中海海域,试图对哈马斯形成威慑之势。但就在巴以冲突和红海危机持续之际,美国宣布该航母将返回美国。美国亦不愿对胡塞武装控制区发动大规模打击行动,美国早在2021年2月便撤销了对胡塞武装的恐怖组织认定。但当前美军在红海海域与胡塞武装产生直接冲突的概率大幅上升。2023年12月31日,在红海巡逻的美驱逐舰为响应一艘商船的求救,在“自卫还击”中摧毁三艘胡塞武装的小型船只并造成对方人员死亡。该事件很大程度上只是美国在红海护航行动中的“插曲”。

在避免红海危机继续升级上,美国与伊朗之间实际上存在着某种默契,伊朗“厄尔布尔士”号驱逐舰1月1日经由曼德海峡进入红海便是例证。伊朗方面强调,伊朗海军舰队自2009年以来一直在这一地区开展行动,以保障航道安全、打击海盗以及执行其他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