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2023年，保加利亚的国内政治局势极其动荡，充满了戏剧性的矛盾和曲折。年初时，保加利亚正处于议会选举后的组阁阶段，但由于议会中缺乏稳定的多数和建立联合政府的意愿，组阁陷入僵局，甚至进一步导致国民议会解散。4月，国家进行了新的选举，然而组建政府的希望并未增加。为避免政治危机持续，也为了国家能够拥有正常的治理，议会各党团做出了“组建联合政府”的艰难决定。然而问题在于，联合政府是由两股敌对政治力量建立的，双方的政治立场似乎完全相反。这使得政府内部极不稳定，参政者之间的紧张局势不断升级，政府常常处于垮台的边缘。11月，保加利亚还举行了地方政府选举，由此引发各地严重的政治冲突。地方选举最大的变化在于：在执政12年后，争取欧洲进步公民党（GERB，简称公民党）在首都索非亚的地方选举中失利，获胜者为“我们继续变革（We Continue the Change）”党。

陷入僵局的组阁进程

2023年初，保加利亚仍深陷严重的政治危机。过去两年内，该国举行了四次议会选举，但只组建了一届仅持续了半年的常规政府，即由基里尔·佩特科夫（Kiril Petkov）领导的政府。与此同时，在过去两年中，政府实际上由总统接管，根据该国宪法，总统共授权组建了三届不同的看守政府

在2022年11月的议会选举之后，新一届议会仍无法组建常规政府，因为没有任何一党能够聚集稳定的议会多数。

因此，在2023年初，保加利亚仍由看守政府管理，新当选的国民议会议员进行了各方谈判，以确保议会对潜在内阁的支持，但谈判以失败告终。

总统鲁门·拉德夫（Rumen Radev）将第一次组阁授权给了议会第一大党团，即“公民党—民主力量联盟（GERB-Union of Democratic Forces）”，但该联盟未能获得足够支持，最终返还了组阁权力（mandate）。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反对党“我们继续变革”身上。在其同样未能获得组阁支持后，社会党（Bulgarian Socialist Party）获得了最后一次授权，该党试图凭借四个与议会所有党团纲领一致的优先事项获得支持，即依据《复苏与韧性计划》（Recovery and Resilience Plan）通过必要的法律、制定2023年国家预算、加入申根区和司法改革。

在组阁尝试失败后，2023年1月24日，社会党主席科尔内莉娅·妮诺娃（Kornelia Ninova）交还了第三次组阁授权。根据宪法，总统于2023年2月3日解散了第48届国民议会，任命了一届由加拉布·多内夫（Galab Donev）领导的看守政府，同时定2023年4月2日举行新的议会选举。

对保社会来说，当时最重要的问题是下一次选举是否会结束政治危机，保加利亚能否最终组建一届稳定的常规政府和拥有一个正常运作的议会。

新的议会选举

4月2日的议会提前选举是两年来的第五次选举。前总理佩特科夫领导的“我们继续变革”党首次与“民主保加利亚（Democratic Bulgaria）”党组成联盟参选。该联盟宣布，其主要目标是击败公民党并最终组建一届稳定的政府。然而，该联盟并未实现其目标。

4月6日，保中央选举委员会（Central Election Commission）公布了最终选举结果。共有6个政党与政党联盟获得超过4%（根据选举法，这是进入议会的最低选票率）的选票，分别为：

•“公民党-民主力量联盟”；

•“我们继续变革”-“民主保加利亚”联盟；

•民族主义政党复兴党（Vazrazhdane）；

•主要由国内土耳其族人和其他少数民族支持的争取权利与自由运动（Movement for Rights and Freedoms）；

•以社会党为主导的联盟“为了保加利亚（BSP for Bulgaria）”；

•艺人斯拉维·特里福诺夫（Slavi Trifonov）领导的“有这样的人民（There is such a people）”党。

公民党联盟和“我们继续变革”联盟间的争夺十分激烈。然而最终的结果显示，公民党联盟以微弱优势获胜。根据数据，公民党联盟获得了26.49%的选票，“我们继续变革”联盟则获得了24.56%。

排在第三位的是复兴党（14.16%）。第四位是争取权利与自由运动（13.75%）。第五位则是社会党（8.93%）。

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在上届议会中落败的“有这样的人民”党此次设法重新进入了议会。

值得人们关注的是选择“我不支持任何党”的选民人数。在过去两年内，这一抗议性投票增加了两倍，占总票数的4%以上，这足以让另一个政党进入议会。然而，其中透露的信息却不言而喻：国民对政治的信任度全面下降。

选举后最重要的问题仍然是能否选出一届常规政府。这仍将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而部分政治专家认为，这实际上根本是不可能的。

选举后，没有一个政党或政党联盟拥有多数席位来组建政府。议会中前两大联盟——公民党联盟和“我们继续变革”联盟的代表人数几乎持平，分别为69和64。为了在议会中获得多数支持，从而选出稳定的政府并通过法律，必须找到可行的联盟方案。然而问题在于，议会中的大部分政党均发表了声明，称其不会与其他政党结盟。谈判和寻求组阁方案显得极其困难。

最后，为了让议会正常运转，两大党团仍设法达成了几项重要协议。

首先，双方就国民议会议长的选举达成了一致，同时商定了必须尽快通过的法律清单。

其次，双方代表就起草新议会第一次会议的“立法纲领”达成了协议。

纲领包括依据《国家复苏与可持续发展计划》（National Plan for Recovery and Sustainability）实施改革，加入申根区和欧元区的相关法案，以及与保加利亚司法制度改革有关的其他重要法律等。

双方还就通过2023年国家预算达成了谅解：其中固定财政赤字为3%，因为这是加入《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规定加入欧元区必须满足的标准之一。

根据宪法，总统将组阁的第一次授权交给了公民党联盟。该联盟提名党内成员玛丽亚·加布里埃尔（Mariya Gabriel）出任总理，加布里埃尔自2019年起担任欧盟创新、研究、文化、教育和青年事务专员。

令人意外的是，“我们继续变革”联盟突然同意开始与公民党联盟进行谈判，以组建联合政府，但其提出的关键条件之一是不由公民党授权组阁。此外，“我们继续变革”联盟还宣布了未来部长会议的提名：由佩特科夫政府时期的教育和科学部长尼科莱·登科夫（Nikolay Denkov）担任总理，登科夫本人为索非亚大学的物理化学教授。

寻求联盟方案并建立联合政府

5月22日，玛丽亚·加布里埃尔和尼科莱·登科夫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公民党即将返还第一次组阁授权，从而由“我们继续变革”联盟授权组建一个联合政府。据宣布，两大联盟已达成协议。根据该协议，加布里埃尔和登科夫将轮流担任总理一职，为期各九个月。登科夫将首先担任总理，而加布里埃尔将担任副总理兼外交部长。九个月后，登科夫将让位于加布里埃尔，并相应地成为副总理。

登科夫还宣布，只有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未来政府的组成和结构才能改变，若政府事务偏离主要优先事项，他将会辞职。登科夫宣布的优先事项包括：为推进检察官办公室和最高司法委员会整改的宪法改革、加入欧元区和申根区、在不增加税收的前提下通过赤字为3%的预算。

6月6日，议会以131张赞成票选出了新一届联合政府，尼科莱·登科夫当选总理。两大联盟中除了公民党中的一位成员外均投票支持新总理及其部长会议（Council of Ministers）。

此届政府还得到了“争取权利与自由运动”两名代表的支持：党主席穆斯塔法·卡拉达伊（Mustafa Karadayi）和德利安·佩埃夫斯基（Delyan Peevski），后者是保加利亚政坛最具争议的人物之一，曾因腐败受到美国“马格尼茨基法案（Magnitsky law）”的制裁。

登科夫宣布，政府目前最紧迫的优先事项包括通过新的国家预算，该预算赤字达3%，但保留了社会支出的部分，也未增加税收。

政府的其他优先工作事项如下：

•2023年加入申根区；

•2025年1月1日加入欧元区；

•加快执行《复苏与韧性计划》；

•以教育和创新为重点的经济均衡发展；

•优先补贴农民，但同时控制支出；

•检察官办公室和最高司法委员会的宪法改革。

一方面，成立常规政府是稳定国家政治的重要因素。然而另一方面，联合政府内部动荡不断，随时都有可能垮台。其中的问题在于，政府是议会两大党团非正式协商的结果，而双方却同时在政治上极端对立。

与此同时，联合内阁的执政基础除了登科夫和加布里埃尔于6月2日宣布的联合声明外，没有任何更详细和明确的联盟协议（coalition agreement）。这导致双方缺乏信任，相互推诿指责，甚至时常发出最后通牒。

冲突的原因往往与政府领导职位的人事任命以及部分国家监管机构——如审计署（Audit Office）、国家健康保险基金（National Health Insurance Fund）和保加利亚国家银行（Bulgarian National Bank）等——领导层的选举有关。

双方的紧张关系一直持续到2023年底，并且很可能会在2024年延续。

显然，双方首先需要制定任命政府高层职位的标准。然而，公民党表示这还不够，要求对行政权力的任命做出明确承诺：“我们继续变革”联盟要想在议会中保持一般多数，就必须保证双方能够直接且平等地获得行政权力。但是，在议会中占多数的政党之间没有达成协议。争议点在于究竟是签署传统的联盟协议，还是选择一份不同名称的替代文件，例如“改革方案保障机制”。

由于缺乏明确的联合执政协议，联合政府动荡不断，政府支持者之间的矛盾越来越频繁和尖锐。

此外，政府从一开始就与总统机构发生了尖锐的政治冲突。总统选择与支持他竞选第二个总统任期的“我们继续变革”党保持距离。2023年7月，拉德夫指责政府利用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掩盖其治理薄弱的问题。8月，总统再次发表了许多针对政府的指责与侮辱。时至年底，总统和部长会议之间的冲突仍在继续。国家机构间的紧张关系表现在双方频繁的相互指责和信任的极度匮乏。

拉德夫指责政府罔顾公民利益，为一些幕后利益服务。总理及其部长则声称总统持亲俄立场，并试图行使超越其宪法权限的权力。

保加利亚2023年地方选举

发生在2023年底的另一项重大政治事件是定期举行的地方选举。此次选举对国家政治来说至关重要。2023年10月29日及11月5日，保加利亚如期举行了两轮地方选举，选出了未来四年的地方政府，即265个市的行政长官和官员。主要的政治竞争介于议会党团之间，即“我们继续变革”联盟、公民党联盟、社会党、争取权利与自由运动、复兴党和“有这样的人民”党。

结果显示，公民党连续第12次成为地方选举中的政治赢家，尽管该党的市议员人数已大大减少。

尽管公民党实际上赢得了最多的市议员席位以及该国一半中部地区城市的市长席位，从而成为地方选举的获胜者，但该党的选举成绩已大不如前。

这让我们有理由得出结论，公民党在地方政府中的影响力正在显著下降。

最具争议的是索非亚市长争夺战，其最终获胜者为“我们继续变革”联盟和“拯救索非亚（Save Sofia）”党的联盟候选人。

此次地方选举在执政联盟中引发了动荡，两大联盟间的政治冲突由于对地方权力的竞争而加剧。

结语

尽管联合政府的支持党之间不断发生矛盾并爆出丑闻，但政府目前仍在运行。在执政的六个月中，议会反对派两次提交了不信任投票。第一次给出的指控是能源政策的完全失败，第二次则是国家安全和国防政策领域的彻底失败。

然而，迄今为止，唯一推行的改革是在司法制度和总检察长制度方面。其余目标能否实现还未可知，因为执政联盟间的矛盾与紧张仍在继续而且愈演愈烈，政府是否会在2024年继续执政以及是否会发生另一场政治危机和又一次议会提前选举，仍是一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