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瓜多尔矿业市场分析
安第斯山和太平洋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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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美洲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相互碰撞和挤压形成了世界上最长的山脉安第斯山脉,地壳运动强烈,火山活动和岩浆侵入使得山脉周边的区域矿产资源极其丰富,阿根廷、玻利维亚、智利、哥伦比亚、厄瓜多尔、秘鲁和委内瑞拉无不因此收益。渴求资源的中国企业们也从未因为南美洲的遥远而望而却步,五矿投资的秘鲁Las Bambas铜矿项目,中铝投资的秘鲁Toromocho铜矿项目,山东黄金投资的阿根廷Veladero金矿就是其中的明星级代表。
在众多南美安第斯国家中,厄瓜多尔相对低调,这个以赤道为名,夹在秘鲁、哥伦比亚和太平洋之间,人口1800万、面积25.6万平方公里的小国家最著名的,可能是曾经启发过达尔文研究出进化论的加拉帕戈斯群岛。
实际上,得天得厚的厄瓜多尔拥有丰富的石油和矿产资源。厄瓜多尔西部平原地区气候湿润温和、光照充足,适合大规模种植香蕉,成就了厄瓜多尔世界香蕉出口的头把交椅,其出口量约占全球香蕉贸易总量的30%。太平洋沿岸地区盛产海洋水产,2021年厄瓜多尔首次成为全球最大产虾国,厄瓜多尔白虾壳薄肉厚,口感鲜嫩甜美,目前是厄瓜多尔对吃货超级大国出口第一大单品。
依靠作为经济支柱的油气产业、农业、渔业和矿业,厄瓜多尔2022年国内生产总值1150.49亿美元,在加勒比和拉丁美洲国家中排名第八,以人均GDP 6395美元论,在加勒比和拉美国家中,落后于一众以旅游金融见长的小国,也无法和巴西、阿根廷等地区经济大国相提并论,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与中国结缘
02
自1980年建交以来,中国和厄瓜多尔的官方关系一直保持融洽。2015年1月,中厄建立战略伙伴关系。2016年11月,两国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2015年1月,两国政府签署互免持普通护照人员签证协定,2016年8月正式生效。2023年5月11日,两国正式签署双边自由贸易协定。根据减让安排,中厄双方将分别对90%的税目相互取消关税。其中,约60%的税目在协定生效后立即取消关税。在具体产品方面,中方实施零关税的产品将全面覆盖厄方主要出口产品。
中国是厄瓜多尔第二大贸易伙伴、非石油产品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厄是中国在拉美第八大贸易伙伴。据海关数据显示,2022年,中厄双边贸易额达873.0亿元,比上年同期累计增长23.6%。其中,中国向厄瓜多尔出口419.8亿元,自其进口453.2亿元。今年一季度,两国的进出口总值达230.9亿元,比去年同期累计增长18.7%。其中,中国向厄瓜多尔出口95.3亿元,同比增长14.0%;自厄瓜多尔进口135.6亿元,同比增长22.2%。
在投资领域,中企在厄瓜多尔工程承包营业额从2020年的约4.8亿美元升至2021年的7.1亿美元。投资涉及的领域日益多元化,涵盖水电、机场、住房、能源、矿业、种植业、渔业等诸多领域,其中尤以米拉多铜矿项目和辛克雷水电站项目最为具有里程碑意义。
2009年,铜陵有色和中铁建股份共同出资组建中铁建铜冠投资公司,以6.79亿加元收购了持有米拉多铜矿项目的加拿大上市公司科里安特资源公司。总投资18.9亿美元的米拉多一期工程于2015年12月开工,2019年7月18日建成投产,于2021年达产,采选能力2000万吨/年,成为厄瓜多尔第一个建成的大型矿业项目。2021年,米拉多铜矿达产第一年,实际产铜精矿含铜8.92万吨,副产金1.698吨、副产银23.698吨。2022年,米拉多铜矿铜精矿含铜产量突破12万吨。
辛克雷水电站由中国进出口银行贷款,厄瓜多尔国有公司开发,中国电建集团所属中国水电以EPC模式总承包,电站总投资23亿美元,总装机150万千瓦,年发电量88亿千瓦时,是厄瓜多尔历史上外资投入金额最大、规模最大的水电站。2010年水电站建设启动,2016年4月投产发电。辛克雷水电站的建成极大缓解了厄电力短缺局面,助其由电力进口国一举成为电力出口国。
从石头里面要增长
03
从1830年建国以来,厄瓜多尔的经济发展分为可可、香蕉和石油三个不同发展时期。农业和渔业生产靠天吃饭,增长已经停滞。厄瓜多尔的石油行业发展了70多年,2015年前后产量达到高峰,达到每日56.3万桶,近年来基本维持在低于50万桶的水平,产量增长乏力,厄瓜多尔的石油收入基本上就看油价波动。对于厄瓜多尔来说,其经济的最核心增长点就是矿业。
在2023年9月21日当地媒体刊发的采访厄瓜多尔矿业副部长胡安-何塞-埃斯皮诺萨的新闻专访中,埃斯皮诺萨表示,2022年,厄瓜多尔的矿业出口额达到27.75亿美元。2023年1-7月,矿业出口额达到了19.53亿美元,较上年同期增长了21%。厄瓜多尔的矿业生产主要来源于两个大型矿山(即米拉多铜矿项目和另一个外资矿业公司Lundin Gold持有的Fruta del Norte金矿项目)。
既然经济增长全靠矿业,那基本上就是既有项目要扩产,新项目也要搞起来。前面的报道中提到,2023年7月,厄瓜多尔政府和米拉多铜矿的项目公司达成了初步协议,重点是推进米拉多北矿的开发。该公司目前的每日矿山处理量为60,000吨矿石,根据此次修订,项目日处理量将至少翻一番,达到120,000 吨甚至140,000吨。厄瓜多尔政府表示很高兴能够签署初步协议,并希望能够尽快完成对正式采矿协议的修订。
厄瓜多尔政府将11个矿业项目作为该国的重点开发项目,在政策许可方面为其提供保障。11个项目当中就包括Solaris Resources公司持有的Warintza铜矿项目和SolGold持有的Cascabel铜金矿项目。
Warintza铜矿项目业已投资约1.3亿美元,根据2022年4月公布的资源量,项目的控制资源量为5.79亿吨,铜品位为0.47%,钼品位为0.03%,金品位为0.05克/吨,合计含270万吨铜、15万吨钼和93万盎司金金属量。推断资源量8.87亿吨,铜品位0.39%,钼品位0.01%,金品位0.04 克/吨,合计含350万吨铜、13万吨钼和 110万盎司金。该项目计划于2025年开始矿山建设,2027年投产,预计资本投入将达到20亿美元。
而就Cascabel项目,根据2022年4月发布的预可行性研究,项目的经济储量5.58亿吨,合计含330万吨铜(品位0.58%)、940万盎司金(品位0.52 克/吨)和3000万盎司银(品位1.65克/吨)金属,建成投产后可以年均生产13.2万吨铜、35.8万盎司金和100万盎司银。厄瓜多尔政府与该项目的投资者签署了初步协议。该项目已经提交了进入开采阶段的申请,厄瓜多尔政府希望能够在本届政府任期结束前签署正式采矿协议,以便项目公司获得所有项目建设和开采相关的许可,以推动2025年启动资本开支高达50亿美元的项目建设。
有意思的是,这两个新项目里都出现了中国公司的影子。相关报道中提及,一些世界级的矿业企业对Warintza项目表达了兴趣,Solaris Resources收到了数份报价,并且正在对其进行评估。埃斯皮诺萨副部长透露,厄瓜多尔政府已经接待了对该项目感兴趣的西方和中国公司代表的来访。这些公司对该项目进行了现场考察,然后会见了吉列尔莫-拉索政府的高级代表。而SolGold中,则已经有江西铜业在2022年11月宣布的3600万美元参股投资。
三足鼎立
04
2021年,厄瓜多尔政府发布过行政令为其矿业政策设定了目标,宣称在未来2-4年,开工建设Loma Larga、Curipamba、La Plata和Cascabel等铜矿项目。
不过从上面的报道中可以看出,厄瓜多尔政府实际上已经把矿业增产增收的希望都放在了三个核心项目上,也就是米拉多项目的扩产,以及Warintza项目和Cascabel项目的开发上。
米拉多项目的扩产应该是最容易实现的,从各方面新闻上来看,扩建后的项目规模将达到年采选量4620万吨,计划投资6.5亿美元,将在米拉多和米拉多北采坑进行开采,基本上就是在规模上再造一个米拉多一期。从投资规模上也可以看出,米拉多一期工程已经把最艰难的基干工程完成了,按照中资企业的作业速度,预计2025年就能够建成投产。
相比米拉多,Warintza项目和Cascabel项目面临的挑战要多得多。以中国企业全球顶级的基建能力,作为厄瓜多尔首个大型矿业项目的米拉多项目从2009年收购完成,也花了差不多6年时间才启动建设,花了3年多时间完成项目建设。
当然,随着近年来厄瓜多尔的基础设施情况的大幅度改善,水、电、交通等基建瓶颈相对减小了很多。中国承包商对厄瓜多尔市场更广泛和深入的参与也意味着项目建设的效率会有很大提高。特别是Warintza项目本身距离米拉多和Fruta del Norte金矿都很近,基础设施应该更完备一些。
社区和安全情况也存在潜在的挑战。中资矿企乃至所有国际矿企在社区问题上吃的亏可不少,非洲的高品位铜钴矿周围盗采成风,拉美的矿山遭遇社区堵路和盗采,乃至被全副武装的土著居民袭击和侵占的情况也并不少见。厄瓜多尔治安形势持续恶化,可是今年被中国驻厄瓜多尔大使馆点过名,要求中国公民谨慎前往的。
不过,实际上,厄瓜多尔的治安形势恶化,一方面是因为厄瓜多尔是传统可卡因生产国哥伦比亚和秘鲁的外输通道,另一方面是因为南美几乎都存在的贫富分化悬殊导致的城市治安问题。矿业项目受这两方面的影响相对较小。
社区方面,厄瓜多尔的铜金矿没办法手工开采,盗矿情况不太可能存在。当然,矿企和社区之间的经济利益和文化冲突总是存在的,比如米拉多和Warintza项目的区域里有一个名为Shuar的土著族群,也没少让当地的矿企头疼。米拉多一期项目能够顺利投产,这方面的问题自然已经解决。而国际矿企的表现在支持社区发展方面通常做得不错,像Warintza项目就受到埃斯皮诺萨副部长的称赞,提及他们邀请Shuar族群共享项目经济利益,在文化和环境领域对当地族群予以充分尊重,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和社区的社会冲突。
实际上对这些大型铜矿项目最大的制约还是资金,两大项目都需要数十亿美元规模的融资才能完成项目建设。随着美联储在2022年到2023年的剧烈加息,国际矿业融资面临巨大的资金和资金成本瓶颈。如果没有大型矿企加持,两个项目根本没可能在2025年启动项目建设。
虽然2022年年末,Solgold通过股票增发募集了3600万美元,又从Osisko Gold Royalties获得了5000万美元的权益金融资,但是这与Cascabel项目所需的数十亿美元资本开支相比,还相差悬殊。另一方面,Solgold有矿业巨头必和必拓和Newcrest作为其第一、第二大股东,这两大股东对于Solgold任何债务和产品融资都颇多微词,都希望推动Solgold通过股权融资,特别是从既有股东手中融资来解决资金缺口问题。当然,一旦动用配股这类既有股东融资,两大股东势必会趁机增加其持股比例,而削弱Solgold管理层对公司的控制。Solgold和Osisko之间的权益金融资最终导致两大股东联手施压,Solgold的CEO Darryl Cuzzubbo被迫辞职。未来,这种大股东和管理层之间的僵局能不能打破还有待观察。
相比之下,Warintza项目的控制者,Solaris Resources的大股东Augusta集团的风格可能更容易让Warintza项目争取到开发所需的资金。Augusta集团向来倾向于在项目资源和经济性确定之后,就将项目出售给矿业巨头去开发,总喜欢宣扬2011年以来出售其开发的项目企业的交易金额达到了45亿加元。当然,这也是绝大部分加拿大初级和中级资源公司的玩法。矿业是绝对资金和技术密集型的产业,大型矿山开发所需的资金、技术和人才,大部分矿业企业真心是玩不转的。
像这次埃斯皮诺萨部长就证实了中资矿业公司和国际矿业巨头对这个项目进行了考察,提交了报价。就国内矿业来说,有实力支撑20亿美元规模项目开发的矿企实在也非常有限,无非五矿、中铝、中有色、北方这样的央企,以及紫金、洛钼、江铜、铜陵这几个头部企业。
铜陵要继续推进米拉多扩产,估计再同时间在厄瓜多尔收一个新项目的可能性不大。紫金、洛钼这两年收购和扩产都搞得很坚决,再吃下一个大绿地,虽然不至于力有未逮,但是容易消化不良。倒是江铜其实投资在拉美铜矿资产一大把的第一量子赚得盆满钵满,但是实际上在目前的政治环境下拿到第一量子的控制权,或者从Solgold的两大股东嘴巴里虎口夺食的可能性其实都有限,转换一下战场说不定也是好的思路。至于央企国家队这些年好像投资的动作不多,其实资金乃至在南美运营的经验能力都是充裕的。
国际巨头来说,必和必拓和力拓这两个铁矿巨无霸都在积极转型铜矿,特别是必和必拓,已经在Cascabel项目上下了重注,说不定也会想染指Warintza项目。
政局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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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矿业项目开发,需要一个稳定的政策环境。然而,资源魔咒之下,绝大部分资源国的政局都混乱不堪。
2023年5月,2017年起担任厄瓜多尔总统的拉索在面临国会弹劾的危机面前,以“严重政治危机和内乱”为由抢先解散国会并要求提前举行总统和国会选举,而他自己不会寻求连任。本次选举将选出总统、副总统以及议会137名议员。
8月21日的首轮大选中,厄瓜多尔左翼“公民革命”总统候选人路易莎·冈萨雷斯以33%的得票率位列第一,中右翼“全国民主行动联盟”总统候选人丹尼尔·诺沃亚以24%的得票率紧随其后。排名前两位的冈萨雷斯和诺沃亚将进入10月15日的第二轮投票。届时,得票多者即胜选,新总统将于10月26日宣誓就职,完成拉索剩余的任期。也就是新总统只有18个月的在任时间。2025年初,厄瓜多尔将再次迎来大选。
Warintza项目和Cascabel项目将项目启动建设的时间放在2025年,多少也是有政治上的考虑的。
新冠疫情暴发以来,厄瓜多尔的经济一直非常低迷,该国中低收入阶层遭受的打击尤其严重,失业加剧,社会更加动荡不安,治安严重恶化。无论是左派还是右派政党上台执政,要想在18个月迅速取得政绩,从而在2025年的大选中巩固执政地位,除了大力打击犯罪之外,尽快推动产业经济振兴是当务之急。除了石油行业估计能搭上主要产油国减产保价的顺风车,而矿业基本上是唯一可以着眼的领域,因此执政者必须着力推动几个重点项目的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