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欧地区医疗保健行业近些年在逐渐崛起，吸引了越来越多国际投资者的注意力。本专题基于对中东欧-OECD国家医疗健康产业的投资潜力以及行业特点的分析，探索了中国与中东欧国家未来在医疗健康领域的合作机遇。

一、中东欧国家医疗健康产业的投资潜力

近些来，中东欧地区医疗保健行业正在崛起，吸引了越来越多国际投资者的注意力，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两大点。第一，大部分中东欧地区医疗支出（包括政府和个人支出）在近五年有快速扩张的趋势。鉴于数据的可得性，我们重点关注8个中东欧—OECD国家^[1]医疗健康支出的发展近况。根据经合组织的统计数据，2015—2020年期间，斯洛文尼亚、捷克、爱沙尼亚、斯洛伐克、波兰和拉脱维亚医疗总支出占本国GDP的比重总体呈现上升的趋势，特别是在新冠疫情全球暴发之后，该比重在斯洛文尼亚、捷克、爱沙尼亚、斯洛伐克和波兰出现了明显的增长趋势（见图6-14 分图1）。再从人均医疗支出来看，捷克和斯洛文尼亚人均医疗支出在2015—2020年期间始终遥遥领先于其他6国，2020年两国分别达到3803.6和3630美元（现价PPP），而人均医疗支出涨幅最高的中东欧国家是爱沙尼亚，从2015的1867.8美元/人增加到2020年的2948.5美元/人，涨幅高达57.9%（见图6-14 分图2）。

[1] 8个中东欧—OECD国家包括捷克、爱沙尼亚、希腊、匈牙利、拉脱维亚、波兰、斯洛伐克和斯洛文尼亚。

图6-14 2015—2020年中东欧—OECD国家医疗支出

注：希腊、拉脱维亚和匈牙利暂无2020年数据。

资料来源：经合组织

对比来看，中东欧—OECD国家的医疗支出无论从占本国GDP比重还是从人均医疗支出来看，均与欧洲核心5国^[2]的水平相差甚远；不过，值得肯定的是，中东欧国家医疗开支的变化趋势是积极的，并且与欧洲核心5国基本保持了一致的步伐（见图6-15 分图1和2）。

[2] 欧洲核心5国包括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和英国。

图6-15 2015—2020年中东欧—OECD国家和欧洲核心5国医疗支出水平对比

资料来源：经合组织

第二，中东欧地区医疗健康行业具有强的整合潜力。根据kinstellar的一份问卷调查报告,60%受访的医疗健康企业和该领域的投资者认为，与西欧不同，中东欧国家医疗健康行业集中度偏低、所有权分散度偏高，具有很大的整合空间。大部分西欧国家的医疗健康市场通常有三家左右占据主导地位的企业，拥有70—80%的市场份额，剩下的20%左右由50—60家分散的独立家庭诊所分摊，与之对比，中东欧国家的医疗健康市场大约40%的份额由五家左右的企业所拥有，剩下60%的份额是未整合的私人业务。^[3]据中审众环的统计数据，近四年，中东欧境内医疗健康领域并购交易表现活跃，交易数量呈逐年上涨之趋势（见图6-16）。尤其是在新冠疫情全球暴发之后，世界各地的企业对医疗健康及制药领域的兴趣大幅增加，纷纷投资于疫苗研发、治疗诊断技术以及生物科技等行业。2020年10月2日，德国制药和实验室设备供应商Sartorius AG以3.6亿欧元收购了斯洛文尼亚的生物技术公司BIA Separations，后者主要开发和生产用于纯化和分析大型生物分子的产品。2020年5月27日，总部位于马里兰州，主要研发对抗严重传染病疫苗的美国生物技术公司Novavax AB以1.52亿欧元收购了捷克的疫苗公司Praha Vaccines a.s.。2021年，无论从交易的数量，还是交易金额来看，中东欧境内的医疗保健及制药领域的并购活动仍然保持着行业活力，在17个发生了并购交易活动的行业之中，医疗健康及制药行业的交易数量和交易额分别排在第五位和第七位。^[4]

[3] Kinstellar,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 Exploring Emerging Healthcare Investment Opportunities,2017.

[4] Mazars, Investing in CEE, Inbound M&A Report 2021/2022, 2022.

图6-16 2018—2021年中东欧境内医疗健康及制药领域并购交易量

注：1.中审众环暂未统计希腊的并购交易活动。2.并购交易额暂无黑山的数据。

资料来源：中审众环

二、中东欧国家医疗健康行业的特点

整体来看，中东欧国家医疗健康行业发展并不平衡。以制药业为例（见图6-17），波兰、罗马尼亚、捷克、希腊和匈牙利是中东欧地区具有较强实力的国家。根据Statista的统计数据，2020年上述五国医药市场总收入依次为68、33.5、28.2、27.9和25.6亿欧元，其中，波兰也是欧盟第五大市场，仅次于德国、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与之对比，爱沙尼亚、拉脱维亚、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四国2020年医药市场总收入为23亿欧元，不及波兰的一半。

图6-17 2020年中东欧—欧盟国家医药市场总收入

资料来源：Statista数据库

波兰是中东欧地区传统的制药大国，制药业是该国重要产业之一，占其GDP的1%，直接和间接创造了近10万个就业岗位。同时，波兰的制药部门的研发支出在中东欧地区位居前列，具有很强的创新能力，甚至领先于其计算机、电子和光学制造业^[5]，波兰先进的仿制药和具有竞争力的价格是其生物技术、制药行业的主要竞争优势。捷克国内超过18个研究机构和大约120家从事生物技术和生命科学领域的工作，其医疗和制药领域的生物技术主要集中在免疫学、治疗和诊断抗体、疫苗等，心血管疾病药物、化疗辅助药物和治疗癌症的生物技术具有世界先进水平。^[6]匈牙利的化学原料药和仿制药生产规模大、历史悠久，是该国最富竞争力的产业之一。另外，匈牙利还以精通红色生物技术（Red Biotechnolongy）^[7]而闻名，其红色生物技术和生物信息学企业的综合收入在近些年的年均增速保持在3%左右。^[8]值得一提的是，爱沙尼亚借助其建立的强大数字社会体系，成为全世界第一个实施全国范围的电子健康记录系统的国家。自该系统实施以来，95%的健康信息已经数字化，供所有医疗健康专业人员和患者查阅。除了电子健康记录以外，爱沙尼亚还创建了电子处方服务，目前，该国97%的处方均是数字处方。^[9]

[5] 更多信息请参考波兰投资贸易局官网：

https://www.paih.gov.pl/sectors/pharmaceutical#。

[6] 更多信息请参考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官网：

http://www.cccmhpie.org.cn/Pub/1757/177633.shtml。

[7] 红色生物技术是生物技术的一个分支，专门研究人类的健康保健和通过开发抗生素等药物来治疗的方法。该领域还包括研究在胚胎期通过生殖系工程操纵基因或对成年患者进行基因治疗红色生物技术通常在制药行业。更多信息请参考：

https://www.iiiff.com/article/391310。

[8] Kinstellar,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 Exploring Emerging Healthcare Investment Opportunities,2017.

[9] 更多信息请参考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官网：

http://www.cccmhpie.org.cn/Pub/1757/177633.shtml。

中东欧地区医疗健康业的另一个特点是对外依赖程度较高。如上文所提，虽然波兰、罗马尼亚、捷克等国自身实力较强，但跨国医药医疗企业在这些国家的市场份额偏高，对外依赖严重。罗马尼亚的部分基础药物供应主要依靠从欧盟发达国家进口，如艾滋病、结核病、糖尿病、神经性疾病等所需的基础药物；阿尔巴尼亚国内市场的药品主要来自欧美国家，国内产量仅占市场份额的10%左右，主要医疗器械多为西方国家进口，耗材则来自韩国和中国；北马其顿的医疗产品进口比重也很高，大部分药品以政府采购方式，通过国内药品批发商从国外采购进口，医院和保健中心的医疗电子设备也多是通过国际和国内招标方式进口。^[10]

[10] 更多信息请参考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官网：

http://www.cccmhpie.org.cn/Pub/1757/177633.shtml。

三、中国—中东欧医疗健康行业合作机遇

自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机制建立以来，为推动与中东欧国家在医疗健康领域的合作，中国不断推出各类促进政策和举措。2015年6月16日，首届中国—中东欧国家卫生部长论坛发布了《中国—中东欧国家卫生合作与发展布拉格宣言》。该宣言提出了积极促进中国—中东欧国家医疗卫生领域合作的五项措施，一是加强中国—中东欧国家医疗机构之间的直接交往，提议建立“中国—中东欧国家公立医院合作网络”；二是促进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在重大传染性疾病的监测、防控和应对、慢性非传染性疾病的预防和管理等公共卫生问题方面的经验交流，提议建立“中国—中东欧国家公共卫生机构合作联盟”；三是支持开展联合卫生体制研究、定期举办学术研讨会，深入探索各自符合本国国情的卫生体系，以实现卫生系统长期的、可持续的发展；四是扩大卫生专业技术人员往来，进一步提高中国与中东欧国家之间的相互理解与信任，为需要的中东欧国家提供专项奖学金，到中国进行医学教育；五是加强在世界卫生组织等国际组织中的沟通与协调，支持世界卫生组织在全球卫生治理中发挥重要作用并支持其改革进程。^[11]2021年2月9日，习近平主席在中国—中东欧国家领导人峰会上提出，中方将推动建立中国—中东欧国家公众健康产业联盟。为落实领导人峰会成果，6月9日下午在第二届中国—中东欧国家博览会期间，中国—中东欧国家公众健康产业联盟在宁波正式成立。商务部等中方有关部门与阿尔巴尼亚、保加利亚、捷克、希腊、匈牙利、拉脱维亚、黑山、北马其顿、塞尔维亚、斯洛伐克和斯洛文尼亚等中东欧国家代表出席了启动仪式。^[12]

基于上述合作平台和机制，针对中东欧国家医疗健康产业的各自特点，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可重点考虑以下几个领域的合作^[13]。

[11] 更多信息请参考：

http://www.gov.cn/xinwen/2017-04/24/content_5188650.htm。

[12] 更多信息请参考中国新闻网官网：

https://www.chinanews.com.cn/cj/2021/06-09/9496279.shtml。

[13] 更多信息请参考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官网：

http://www.cccmhpie.org.cn/Pub/1757/177633.shtml。

第一，中国传统医药技术在中东欧国家的继续推广合作。近些年，匈牙利、捷克、黑山等国在中医药合作方面已经建立了良好的基础。2015年,匈牙利正式颁布中医药立法实施细则并生效实施,成为欧洲首个为中医药立法的国家。2016年,匈牙利政府为中医颁发欧盟行医许可证，结束了匈牙利中医需要在西医监督下行医的历史。目前，匈牙利共有五大主要中医药机构，20家中国医生开办的中医诊所以及200家匈牙利医生开办的中医诊所。2015年6月17日，中东欧地区首个由政府支持的中医中心在捷克赫拉德茨—克拉洛韦大学医院中医中心成立，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刘延东为中心揭牌，成为中捷两国搭建的中医药合作平台。2017年，捷克颁布了《中医非执业医法案》。2019年4月，中心转移至首都布拉格，为旅居布拉格的近三千华人华侨提供就医便利。2019年，浙江中医药大学与罗马尼亚阿拉德郡VasileGoldis西方大学合作建设的罗马尼亚中医药中心正式揭牌。除匈牙利、捷克和罗马尼亚之外，黑山议会在2015年通过法律，赋予中医治疗作为替代性医疗的合法地位，“中国—黑山中医药中心”在黑山首都波德戈里察揭牌，成为继“中国—捷克中医中心”之后的欧洲第二所中医药中心。以匈牙利、捷克和黑山为中医药在中东欧地区发展所奠定的良好基础为契机，未来可以继续深挖该领域的合作潜力，以中医执业带动中药的应用，推动产品注册和标准的认可，为中国传统医药产品的准入和使用创造机会。

第二，中国和中东欧国家可扩大引进对方优质的药品和医疗设备。波兰、捷克、罗马尼亚、匈牙利等中东欧国家医学工业基础较好，在仿制药、生物医药、慢性病用药、牙科、手术设备、矫正仪器等医药和医疗产品方面具有一定优势，扩大引进上述产品不仅可满足中国国内市场多元化需求，同时也有利于帮助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双边贸易平衡。另一方面，一些优质的中国企业和品牌已成功进入了中东欧地区，助力提升了当地医疗服务质量，例如在生物医药领域，华大基因拉脱维亚生产中心2021年获国际生产临床医学诊断必备资质，开始启动本地化生产欧盟生命监测仪器和配套试剂，同时，华大协助塞尔维亚政府建立尼什“火眼”新冠病毒监测实验室。^[14]若中国和中东欧国家在未来能继续携手提升其医药和医疗服务质量并控制成本，这将十分有利于中东欧和中国的产品和服务更好地融入欧盟大市场。

[14] 欧盟中国商会, 罗兰贝格企业管理咨询公司. 深化互利合作 共塑中欧未来 [R]. 2021.

第三，中国可积极开拓与中东欧国家在远程医疗、智能医疗等新兴领域的合作。受老龄化、医疗成本增加以及新兴科技的影响，传统医疗开始向数字化转型，特别是在新冠疫情暴发之后，数字医疗服务呈现出加速发展的趋势。在疫情期间，由于受防控措施的限制，广大民众无法随意外出就诊，为此医疗机构纷纷启动了远程医疗服务，使患者能够在遵循防疫规则的情况下获得治疗的机会。在此领域，罗马尼亚近两年的发展十分亮眼。在2020年疫情暴发之初，罗马尼亚多家医疗机构便推出了各类互联网医疗服务。例如，私营医疗运营商Regina Maria与微软罗马尼亚公司合作推出了在线诊疗平台Virtual Clinic；MedLife也推出了视频会议医疗服务，为诸如综合内科、内科、胸肺科等科室提供在线医疗帮助；Medicover则推出了与Atlas合作开发的在线视频服务MediCall，向患者提供专业医生的咨询服务；布加勒斯特公立医院Colentina与Medicentrum和Lite Microsystems合作，免费对外提供在线医疗诊断服务。^[15]医疗行业的数字化和互联网化已是大势所趋，基于此，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可借助数字技术、互联网、人工智能等科技发展带来的新机遇，进一步将其合作拓宽到远程医疗、智能养老服务等针对性的、新兴医疗服务领域，为双方在医疗健康行业的合作提供新的增长点。

[15] 中欧陆家嘴国际金融研究院、中东欧经济研究所，《中东欧视界》，2020（4），2022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