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冷战后罗马尼亚外交政策研究是学术界和相关行政机构的关注重点。冷战结束以后，罗马尼亚既要适应不断变化的全球动态，又要维护国家主权，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学界和相关行政机关对罗马尼亚外交政策的发展的研究，可以划分为若干重要阶段，如1994年到2007年的“欧洲-大西洋一体化”时代。在这个时间段内，罗马尼亚与世界大国建立并维持稳定外交关系，积极参与北约和欧盟事务，坚定不移地维护国家安全。

因此，本简报将深入探讨罗马尼亚外交中的战略关系、特殊关系和扩展伙伴关系所体现的外交政策承诺。罗马尼亚与美洲、亚洲和欧洲各国谨慎建立上述合作关系，彰显了罗马尼亚的战略定力及其参与当今全球事务的承诺。

已有的相关研究

长期以来，有关学者和外交工作者一直对罗马尼亚外交政策的概念化问题深感兴趣，特别是在全球事务更为复杂的形势下，无论是冷战后的“后冷战时代”，还是在马留斯·金恰（Marius Ghincea）提出的冷战后秩序中。为此，有必要就1989年后罗马尼亚外交政策概念化的演变向读者简介，使人了解当今罗马尼亚外交政策中的战略伙伴关系、特殊伙伴关系和扩大伙伴关系的演变过程及其特点。

首先，弗洛林·亚伯拉罕（Florin Abraham）对罗马尼亚外交政策的演变做出了有趣的总结。他认为，“冷战的和平结束”引发了全球事务的重大转变，使得罗马尼亚领导层“试图理解和预测”这些冷战结束后的变化。因此，罗马尼亚外交的主要原则是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以维护罗马尼亚的国家完整。为支持该论断，弗洛林·亚伯拉罕又提出观点，称罗马尼亚国家的完整性经历了多个阶段，“建立现代罗马尼亚国家（1859-1860年）、赢得独立（1877-1878年）、建立大罗马尼亚（1918-1920年），以及 1940年丧失领土和人口，在外交官、军队和政治家中形成了一种为捍卫国家边界而牺牲的精神” 。

罗马尼亚精英阶层认为，国家边界的有效性不仅取决于人口因素、经济实力和国家政策，还取决于主要世界大国之间利益竞争的相互作用。自“十九世纪中叶至今”，罗马尼亚的长期战略目标是与至少一个世界大国维持稳定外交关系，以维护国家边境安全。无论历届政府如何更迭，罗马尼亚外交政策的主线始终如一。弗洛林·亚伯拉罕认为，1990 年后，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和欧洲联盟是罗马尼亚保障国家安全、维护边境完整的最可靠手段。

此外，为更好参与欧洲-大西洋一体化，罗马尼亚调动了大量的国内资源，放弃了国家主权的某些特质，并委曲求全做出了大量的社会牺牲。这些措施被视为罗马尼亚为保障国家安全必须付出的代价。在关键目标得到广泛支持的坚实基础上，罗马尼亚确立了自己的国际政策。弗罗林·亚伯拉罕认为，罗马尼亚的国际政策可以分为至少两个阶段：

1. 踌躇满志（incertitude）阶段（1989-1993年）：在该阶段，“罗马尼亚对苏联/俄罗斯联邦持谨慎的外交态度”，但意识到“罗马尼亚的未来依附于西方”，并最终于 1993 年走出“孤立困境”；

2. 欧洲-大西洋一体化阶段（1994-2007年）：在该阶段，“罗马尼亚外交重点是加入欧洲-大西洋各实体机构” 。

弗罗林·亚伯拉罕提出的两阶段理论有助于读者理解本简报的相关内容，也有助于理解关于罗马尼亚外交政策经验演变的总体视角。首先，亚伯拉罕强调了一个普适的观点，该观点赋予后来其他辩论和贡献以意义，因为它从概念和规范上定位了概念化罗马尼亚外交政策的开端。其次，它充分论证了“加入欧盟后，罗马尼亚国际政策的主要目标是建立一个可信的国家形象”，这反过来又标志着在分析概念化罗马尼亚外交政策的层面（后欧洲-大西洋一体化）时，一个新的阶段的开始。马留斯·金恰在谈及后欧洲-大西洋一体化背景下罗马尼亚外交政策的前提时认为，“罗马尼亚的战略文件和关于突出外交政策问题的公开辩论表明，在罗马尼亚盛行一种特定符号图示”。因此，他从“尽管竞争思维渗透国际政治众多领域，多边合作并未完全让位于零和博弈” 这一理念出发，指出罗马尼亚外交政策在后欧洲-大西洋一体化背景下呈现出一贯性和可靠性的特点，并能够在专门领域、就直接关切的问题提供专业知识。他还承认，罗马尼亚自证是西方国家资深而坚定的合作伙伴，同时也是“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的坚定支持者。在过去三十年间，罗马尼亚精英与公众之间的这一共识也取得了巨大成就。然而，马留斯·金恰还表示，“面对俄罗斯日益强硬的态度，布加勒斯特的一切行动似乎都基于鹰派逻辑，也就是任何军事上的弱点都应主要通过军事手段来弥补。这就导致了布加勒斯特外交政策与国防政策的高度重叠。”。

在探讨罗马尼亚外交政策的概念化问题时，我们有必要仔细研究先前学者、实践者是如何确定该方法的，并承认这可能“源于1989年后延续的冷战思维，或源于由美国单极主导的、塑造了罗马尼亚战略文化的后冷战时期。毕竟罗马尼亚的外交政策参与者仍用过去的认知解读世界”。因此，“过于关注国防问题影响了罗马尼亚外交政策的广度和深度，限制了其更多、更广泛地去实际参与全球和区域问题的能力”。基于此，马留斯·金恰提出了一个框架，该框架由一系列假定（即前面提到的象征性模式）、理念和预设组成，这些假定、理念和预设影响着国家精英阶层和普通民众对全球政治以及罗马尼亚在国际政治中所处地位的看法。这一象征性模式是罗马尼亚外交政策共识的基础，它通过影响精英阶层和普通民众的观点，确立全球事务行动理念可行性和适当性标准。马留斯·金恰同样秉持这一理念，认为该过程决定国家倾向，即通常所说的国家利益，并对外交政策的实施产生重大影响，其主要目的是勾勒出这一象征性模式的主要成分，而并非批判它们的存在。

罗马尼亚外交伙伴关系三大类型

据罗总统办公厅称，“罗马尼亚将进一步加强与其他国家的战略伙伴关系和特殊关系，以提高本国战略弹性” 。换言之，尽管由于大西洋两岸日益紧张的关系，罗马尼亚关于西方不可分割性的关键假设备受质疑，但罗马尼亚外交政策前提仍然是面对来自西方世界以外的挑战，西方将保持团结稳固的内核。尽管如此，学者和实践者都注意到，“25 年来罗马尼亚的战略论述发生了一系列显著的变化” 。

罗马尼亚的外交和安全政策从20世纪90年代初的不确定状态调整为与西方价值观的高度一致，从而在安全理解和战略分析方面重塑了国家身份。围绕布加勒斯特在该地区和欧洲地位的讨论也发生了转变，从孤立主义和自力更生的战略思维转变为强调一体化、共同价值观和安全领域合作行动的战略思维。在这方面，“稳固与广泛成为了双边关系的主要特点”。事实上，“从这一角度来看，发展战略伙伴关系和双边关系，促进黑海的战略相关性，突出罗马尼亚稳定因素的形象，在该地区推广欧盟价值观，以及支持相关地区的政治、经济和安全利益”是罗马尼亚外交政策基石（concrete benchmarks）。表1中列举了与罗马尼亚建立了战略、特殊和扩大伙伴关系。

例如，在2013年7月22日的马德里联合会议上，罗马尼亚总理和西班牙首相发表了一项政治声明，宣布两国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罗马尼亚-西班牙战略伙伴关系旨在加强两国的双边关系，重点关注基础设施、能源、欧洲政治、内政和农业等重要领域。罗马尼亚外交部表示，罗马尼亚-西班牙战略伙伴关系需以务实、适应性的政府间会议（joint intergovernmental meetings）形式进行持续磋商。2022年11月23日，罗马尼亚与西班牙政府在卡斯特利翁-德拉普拉纳（Castellón de la Plana）举行了首次会议，双方发表了《首次政府间联席会议宣言》（Declaration of the Inaugural Joint Government Meeting），标志着两国之间展开深入合作，同时也加强了两国在双边、欧洲和欧洲-大西洋领域的合作。因此，罗马尼亚-西班牙战略伙伴关系主要通过加强各级讨论，促进经济、社会和文化交流以及加强部门合作实现。

Source: Map created by the author, based on Table 1.

资料来源：地图由作者根据表1绘制。

我们仍需明确战略伙伴关系、特殊伙伴关系和扩展伙伴关系之间的区别。因此，上述论点可能会引起争论。如表1所示，战略伙伴关系是罗马尼亚与对应国家间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与合作。战略伙伴关系主要涉及欧洲或邻近地区（如南高加索地区）国家，其目的是整合并实现某些特定目标。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伙伴关系的宗旨也在不断扩展。如与阿塞拜疆建立的战略伙伴关系旨在加强两国间的政治对话，重点促进能源领域的合作。而与意大利、英国的合作则着重关注欧洲事务，尤其是英国脱欧前的罗马尼亚-英国战略伙伴关系及合作。此外，还有其他一系列的战略伙伴关系：与法国建立的伙伴关系，旨在加强双边和多边合作，以促进欧洲一体化；与摩尔多瓦共和国或格鲁吉亚的战略伙伴关系，在推进欧洲一体化方面也具有重要意义，因为这两个国家都将加入欧洲-大西洋机构作为战略目标。综上所述，我们可以推断，罗马尼亚的所有战略伙伴关系都具有明显的合作或协作因素。

第二级伙伴关系以特殊关系为代表。罗马尼亚将其与中国的关系归为特殊关系，在升为战略伙伴关系之前，格鲁吉亚与罗马尼亚的关系也曾归属此类。罗马尼亚外交部称，罗马尼亚与中国之间的外交关系以相互政治协议（mutual political agreement）为主要特征，该协议在2004年时任国家主席胡锦涛访罗期间得到了两国领导人的认可。此次访问实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罗马尼亚关于建立全面友好合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Declaration by the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the Government of Romania on Establishing a Comprehensive Friendly Cooperative Partnership）的正式签署，该声明为继续促进双边交流与合作铺平了道路，从而将罗马尼亚与中国的关系提升至特殊伙伴关系层面。

罗马尼亚外交政策中的第三级以扩展伙伴关系为代表。与第二级类似，第三级也包括一种伙伴关系，即罗马尼亚与印度两国外交部长于2013年3月8日在新德里（New Delhi）商定的罗马尼亚-印度扩展伙伴关系。罗马尼亚外交部称，该扩展伙伴关系为罗印两国在国防、空间、经贸、基础设施、民用核能、石油和天然气开采等多个领域的加强合作奠定了基础。

结语

本质上讲，本简报对罗马尼亚外交政策的评估表明，罗马尼亚采取积极主动、深思熟虑的做法，其外交政策受到历史环境、当今国家利益与战略以及全球事务（无论是分区、地区、欧洲还是全球层面事务）复杂性的影响。从1989年开始转轨、转型，到后来强调欧洲-大西洋一体化，罗马尼亚一直坚定不移致力于维护国家安全和边境完整。

此外，与美洲、亚洲和欧洲其他国家建立战略、特殊和扩大伙伴关系已成为罗马尼亚外交政策的一个重要内容。如表1所示，上述关系作为外交工具，可增强罗马尼亚的战略弹性，实现其国家目标。战略伙伴关系的建立代表着罗马尼亚与其他国家，尤其与欧洲邻国的重要合作关系，这有助于罗马尼亚实现一体化的愿望、完成重要的战略目标。此外，罗马尼亚还与中国、印度等国建立了特别伙伴关系和扩大伙伴关系，这充分体现了罗马尼亚参与解决全球问题的意愿。这些伙伴关系促进了罗马尼亚与相应国家从国防到贸易、能源等各个领域的合作，不仅有助于加强罗马尼亚的安全与稳定，还使罗马尼亚更大范围地参与全球事务。归根结底，全球地缘政治的波动导致了不同程度的紧张局势，在该形势下，上述外交接触凸显了罗马尼亚的适应能力及其致力于通过合作解决共同困难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