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关注印度尼西亚市场的企业而言，迁都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话题。早在1957年，印尼开国总统苏加诺就曾提出迁都。之后数十年间，该话题虽然时常见诸报端，但并未提上议程。直到2019年，总统佐科宣布将在东加里曼丹省辟出一块三角地创建新首都，并预计自2024年开始分阶段迁都，这一项目才开始真正付诸实施。此后，围绕印尼新首都努山塔拉的争议一直持续不断，多项建设工程进度落后。虽然佐科8月12日首次在努山塔拉主持了内阁全体会议，但对于项目前景的质疑声并未停歇，能否在今年迁都依然是个未知数。印尼的迁都困境将给该国的权力交接带来压力，并使下一届政府面临不小挑战。

• 由于努山塔拉仍缺乏政府运作所需的基础设施，未来数年雅加达依然将是印尼事实上的首都。

• 若无更多投资，尤其是外国投资加入，在今年10月佐科卸任后，努山塔拉的建设速度或将明显放缓。尽管候任总统普拉博沃表示将继续建设新首都，但并未展现出加大投资的态度。

• 对于新首都开发的分歧可能会在佐科和普拉博沃之间播下不和谐的种子，且一旦佐科卸任，他的影响力也将大幅降低。“后佐科时代”印尼的发展动态值得人们关注。

迁都搁浅

过去数月，印尼新首都建设前景的不确定性持续增加。5月，努山塔拉建设项目的正副负责人迫于资金短缺压力以及其他始料未及的挑战而双双离职，引发外界对新首都开发问题的诸多质疑。尽管当时佐科及其支持者对此并不在意，但随着建设进度愈发迟缓，尤其是管道工程和公务员住房等基础设施尚未完工，佐科不得不推迟了7月搬往新首都办公的计划。

佐科在7月16日承认，到原定的8月17日新都落成仪式之时，努山塔拉的整体建成率将仅为15%。他表示雨季天气是造成政府大楼建设迟缓的主因，但也承认项目亟需私人投资。截至目前，新首都建设仅依靠政府财政拨款带动，仅有少数大楼建设以极慢的速度向前推进。最终，在8月17日印尼独立日当天，虽然努山塔拉举行了部分庆祝活动，但佐科未能如愿在当天向外界全面展示新都，也未能实现在总统任期内迁往努山塔拉办公的终极愿望。

投资遇冷

努山塔拉的建设几乎未有外国投资者加入，少数本地投资者也仅是为了获得政府对其他项目的支持而进行了象征性的投资。投资者多持观望态度有着多方面原因，如政府即将进行更迭、全球经济形势、新首都的市场需求前景等。除非普拉博沃表现出对于加快新都建设的坚定承诺和决心，否则局面很难得到改观。虽然普拉博沃近期表示将致力于推动努山塔拉的发展，但尚未有向投资者推介新首都的动作，也没有对努山塔拉的建设作出任何明确的预算承诺。印尼当地主流媒体和社交媒体普遍推测，普拉博沃无意在2029年任期结束前完成新首都建设并迁都办公。事实上，普拉博沃对于学童营养午餐、雅加达海堤建设等其他项目表现出了更加浓厚的兴趣。如其他项目得到推进，将会导致新都建设的预算大幅缩水。

努山塔拉项目难产也引发了佐科和普拉博沃之间的嫌隙。在2024年大选中，两位前竞争对手一度携手合作，佐科的长子吉布兰作为普拉博沃副手参与竞选。由于新首都建设迟缓，曾一度有传闻称双方出现分歧。对于今年10月新总统就职仪式的地点也存在诸多讨论。因此，我们认为真正的权力交接依然可能在雅加达举行。就职后，普拉博沃可能也不会在各项设施尚未完备的努山塔拉办公——今年6月，现年70多岁的普拉博沃接受了重大的腿部手术，而努山塔拉多年来一直缺乏良好的医疗资源。

政治过渡

近来，佐科和普拉博沃阵营试图通过一系列任命来消除外界对于双方分歧的质疑，并寻求权力的平稳过渡。7月18日，佐科任命了普拉博沃的侄子托马斯·吉万多诺为财政部副部长。这一职位通常由技术官员、学者、或具备长期公务员经历的人员担任。虽然托马斯拥有在美国接受经济学教育的背景，但其更为人所知的是在普拉博沃家族企业任职、以及主持大印尼行动党（普拉博沃所在政党）财务工作的经历。8月19日，佐科又小幅改组了内阁，新任命的内阁成员中据报有多人来自普拉博沃的竞选团队。尽管上述动作有利于实现政府的顺利过渡，但也凸显出下届印尼政府或仍难以摆脱长期以来的寡头政治格局。

未来数月，印尼国内将出现越来越多的政治任命，包括为11月的地方选举提名候选人，届时将有500多个地区职位有待竞争。在许多地区，亲佐科-普拉博沃政治联盟的政党很可能极力推选与两人有着亲属关系的人选。而在联盟内部，关于候选人提名的商议将在很大程度上以平衡两人及支持者的利益为基础，尤其是在雅加达、西爪哇、中爪哇等关键省份职位的候选人提名上。

关注前景

在未来数月甚至是数年时间内，当地企业和投资者应尤为关注佐科-普拉博沃政治联盟的发展动态。在佐科卸任总统一职后，即便仍可能获得民众支持，他在政府中的影响力也会逐渐下降。届时，普拉博沃的决策空间将随之扩大，包括决定努山塔拉的未来。不过，普拉博沃的身体状况将是影响印尼政治稳定性的一大不确定性因素。如果其健康恶化，不到40岁的佐科长子吉布兰很可能接棒掌权。印尼很多政治人士对吉布兰并不信服，质疑他是否有能力和资格领导世界第四大人口大国。事实上，吉布兰在今年2月的竞选中也曾面临资格争议。本来依照2017年选举法，他因未满40岁而无资格竞选副总统。然而，佐科的妹夫、时任宪法法院首席大法官作出了争议性的放宽参选年龄的裁定，才使吉布兰得以作为普拉博沃的副手参选。若吉布兰最终接替普拉博沃，将导致印度尼西亚的政治风险进一步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