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欧洲议会选举后的希腊政坛

中国一中东欧研究院   2024-10-31 22:55:02

2024年欧洲议会选举于6月在欧盟各成员国分别举行。由于各国的政治、历史背景不同,选举结果各有差异。本次希腊欧洲议会选举于6月9日举行,选举结果显示,现有政治格局基本保持不变,但也出现了一些新趋势。希腊政治路线与意识形态正逐步与其他欧洲国家靠拢,近年社会思潮变化使得希腊右翼势力明显增强。

本次希腊欧洲议会选举情况

希腊是欧盟成员国之一,位于欧、亚、非三大洲交汇的战略要地,是连接不同大洲、不同文化、不同意识形态之间的“地缘政治桥梁”。这一位置的独特性深刻影响着希腊国内政治的发展。

希腊凭借其1050万的人口规模,在720席的欧洲议会中拥有21名议员。希腊欧洲议员由选民投票产生,选民首先选择支持的政党,并在政党给出的提名名单中最多选择4位候选人。和国内议会选举一样,希腊政党如想产生欧洲议员,首先需要迈过总有效票数3%的得票门槛。共有31个希腊政党参与了2024年欧洲议会选举,其中8个政党顺利“过关”,获得了超过3%的有效票数。往年希腊往往只有5个政党能够产生欧洲议员,这反映出近年希腊左、右翼政治格局都出现了进一步分化。同时,2024年选民首次可以通过邮寄方式参与欧洲议会选举,共有202515人登记并领取了邮寄选票,其中大多数是居住在海外的希腊人。

希腊国内议会与欧洲议会选举的流程,选民关切议题有着明显不同,因此不能完全将两者直接进行比较。然而从希腊欧洲议会的选举结果中可以窥见目前的政治趋势。在希腊,欧洲议会选举的投票率往往较低,2024年58.61%的选民没有参与投票,创下了历史记录。欧洲议会选举往往是希腊选民抗议执政党或欧盟政策的通道,选民往往会支持一些小政党;而在国内议会选举中,他们会更加考虑政治稳定性,因而投票给主流政党。在这样的选举模式下,希腊欧洲议会选举结果往往会更加分裂,一些极右翼或极左翼政党能获得更高支持率。本文将比较2019年与2024年希腊欧洲议会选举,及2023年希腊国内议会选举,分析当前希腊民众的投票模式与立场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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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希腊在欧盟【来源:欧盟统计局】

希腊政治主要问题

希腊政治围绕各种内政、外交及地缘政治问题展开。内政问题主要包括经济形势、城市犯罪率、身份认同及移民潮管理。希腊民众对2010-2019年债务危机记忆犹新;危机后,经济虽有恢复,但人们还没有像2010年以前一样认为希腊是繁荣的欧洲国家。通货膨胀,特别是食品与房租上涨,是希腊民众最为担忧的问题。非法移民在城市中心的聚集让希腊民众感到不安、失序,这极大影响了政策选择与投票模式。外交问题上,希腊与土耳其一直有着严重的地缘政治对立,但在双方展开接触后,近期冲突已经有所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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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政党新民主党

希腊现执政党新民主党属于欧洲议会中最大的党团:中右翼与保守主义的欧洲人民党。新民主党在2023年国内议会选举胜选后执政刚满一年,此次欧洲议会选举结果不会对其产生太大影响。选举结果显示,新民主党此次28.3%的得票率较2023年国内议会选举的40.6%、2019年欧洲议会选举的33.1%都有明显下降。新民主党并没有实现与2019年选举得票率持平的选前目标。新民主党在2023年国内议会选举中获得了2115322票,此次欧洲议会选举仅获1125602票;在损失的近一半选民中,很多选择放弃参与投票,还有接近40%选择其他更小的右翼政党,以表达对政府在同性婚姻上的立场以及犯罪率飙升等问题的抗议。新民主党传统上是亲欧政党:1979年,正是在新民主党执政时期,希腊总理卡拉曼利斯签署了加入欧共体的协议;1992年,同样在新民主党执政期间,希腊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此次选举,新民主党的口号是“稳步接近欧洲”,拥有“亲欧”的地缘政治与意识形态倾向。

新民主党不尽如人意的表现引发了党内对意识形态、政策取向问题的讨论。批评者表示,总理米佐塔基斯和他周围的“小圈子”决定了希腊政治,他们的意识形态认同有待考量,对同性婚姻的支持毫无道理。批评者警告称,新民主党正在失去传统的保守主义属性,转向拥抱一些模糊的中间派思想,这与西方时兴的“觉醒文化”有关。新民主党内部两位希腊前总理都表达了自己的批评与担忧:在一场新书发布会上,科斯塔斯·卡拉曼利斯与萨马拉斯都对此次欧洲议会选举结果,以及政府的意识形态取向表达了不满,要求现政府“回归根本”。新民主党主席、希腊总理米佐塔基斯表示,“我们没能实现预想的目标”。他对选民或放弃投票,或支持小政党来表达对政策的不满表示尊重;他尝试避开对政党意识形态的讨论,而是把重点放在解决民众日常生活的问题上。

主要反对党选情

反对党主要是泛希社运及激进左翼联盟。其中,激进左翼联盟是希腊最大反对党,是由希腊多个社会主义团体联合组成的中左翼、左翼政党,在欧洲议会中隶属于欧洲左翼党。在新主席卡塞拉基斯的领导下,激进左翼联盟在此次欧洲议会选举中得票率仅为14.92%,未能在全国任何一个选区获胜,没能表现出在未来可以取代新民主党执政的前景。激进左翼联盟在2019年欧洲议会选举的得票率为23.75%,在过去的五年间流失了近40%的选民;2015-2019年,该党因其“反援助协议”、“反欧盟”立场获得大量民众支持、成为执政党,然而其没有能够进一步扩大影响、吸引新选民。在2023年希腊国内议会选举中,激进左翼联盟得票率已经下滑至17.8%;党内在意识形态、选举策略等问题上纷争不断,自身的组织与经济缺陷更是进一步弱化了其在希腊政治格局中的竞争力。

泛希社运在欧洲议会中隶属于社会民主进步联盟。此次希腊欧洲议会选举,泛希社运得票率为12.79%,较2023年国内议会选举的11.84%小幅提高;2019年,该党得票率仅为7.72%,过去五年政治复苏势头显著。泛希社运在克里特岛的两个选区成功胜选,这两个选区一直是该党的传统“票仓”。尽管如此,泛希社运没能很好利用当前激进左翼联盟的颓势,没能进一步扩大在中左翼的影响力,实现成为最大反对党的选举目标。此次欧洲议会选举结果也引发了泛希社运内部危机,该党主席安德鲁拉基斯能否团结中左翼阵营、对抗中右翼新民主党长期执政的能力遭到了质疑。泛希社运已经与激进左翼联盟就2027年国内议会选举中实现联合展开了讨论,但目前还没有结果。2024年10月,泛希社运将举行党内选举,目前现主席安德鲁拉基斯支持率领先其他候选人。泛希社运在过去50年间曾三度执政,时间长达20余年;然而债务危机后,该党支持率出现严重下滑。尽管经历着意识形态转型,泛希社运仍然寻求与新民主党、激进左翼联盟在意识形态上划清界限。

左翼其他政党选情

希腊共产党在欧洲议会中属于“无党派”团体。此次希腊欧洲议会选举,希腊共产党得票率为9.25%,其核心支持者数量较往年基本保持稳定。此次选举,希腊共产党得票率较2019年的5.35%,以及2023年国内议会选举的7.69%都有了明显提高。希腊共产党以公务员、工人为阶级基础,保持着马克思列宁主义意识形态,是希腊政坛非常独特力量。希腊共产党强调国家主权,反对各种形式的国际参与,包括欧盟、北约及其他区域外交网络。

还有三个更小的左翼政党加入了同激进左翼联盟、希腊共产党的竞争。“自由之路”党独立自激进左翼联盟,此次取得3.4%的得票率,顺利通过准入门槛。其他两个从激进左翼联盟分离的政党,分别是2018年成立的“欧洲现实不服从阵线”与2023年成立的“新左翼”党,在此次选举中得票率仅为2.5%与2.45%,没能达到3%,目前已经处在解散的边缘。

其他右翼政党选情

此次选举中,希腊右翼政治影响明显增强。新民主党外,其他右翼、极右翼政党得票率总和接近20%。1974年民主制度恢复后,希腊政坛一向由左翼力量占据主导;此次选举与2023年的希腊国内议会选举结果都表明,2010年以来右翼政党影响力已经稳固地位,并仍在不断扩大影响力。

“希腊解决方案”隶属于欧洲议会欧洲保守与改革党。此次欧洲议会选举,该党得票率为9.30%,较2019年欧洲议会选举的4.18%,2023年国内议会选举的4.44%大幅上升。该党支持者主要来自社会弱势群体,从地理分布上集中在希腊北部,特别是三个马其顿省区。“希腊解决方案”对政府过去的各项政策都提出了批评,其中包括强制接种疫苗、疫情封控,2024年通过的同性婚姻法案,以及在欧盟政策框架下向乌克兰运送武器的决定。

还有两个右翼政党的选举影响力正逐步扩大。一是胜利党,该党的组织基于希腊北部地方基层社会网络,依靠希腊东正教会的社会网络与教区组织。2023年5月的希腊国内议会选举是胜利党在政坛的首秀,该党得票率为2.92%,距离3%的门槛仅差一步之遥;在2023年6月举行的二轮选举中,胜利党取得了4.37%的选票,顺利跻身希腊议会。“希腊解决方案”与胜利党都强调社会问题,例如移民管控、遏制犯罪,反对希腊卷入俄乌冲突,反对希腊与北约保持密切关系。

“理性之声”党是希腊政坛的新兴力量,此次欧洲议会选举该党得票率为3.04%,刚刚迈过门槛。该党领导人、前新民主党成员阿芙罗狄忒·拉蒂诺普卢 (Afroditi Latinopoulou)得以当选欧洲议会议员,隶属于欧洲保守与改革党。2023年希腊国内议会选举中,面对众多右翼党派的竞争,“理性之声”党得票率仅为0.4%;此次选举该党特别注重社交媒体,在同性婚姻、生活成本上涨等议题迎合新民主党内部保守派的观点,从而使部分选民从新民主党脱离。“理性之声”党更多强调社会问题而非外交政策,希望在民间亲欧、亲俄两种对立倾向间维持平衡;在希腊北部,亲俄情绪明显更占上风。

少数群体政党与希土关系

平等、和平与友谊党的选举结果也特别值得一提。该党的支持者主要是居住在希腊东北部色雷斯地区的穆斯林少数群体。该党提出的有关土耳其少数群体的主张与希腊法律及1923年希土两国签订的《洛桑条约》明显冲突,条约规定,色雷斯地区的少数群体是基于伊斯兰宗教原因,而非种族原因划分。该党得票率虽然仅有0.7%,但其在色雷斯两个选区的优势印发了希腊政坛对外部因素,特别是土耳其干预选举,以及部分穆斯林少数群体选举倾向的关注。

前景与总结

此次希腊欧洲议会选举结果显示出:首先,新民主党在米佐塔基斯的领导下,执政地位进一步得到稳固。新民主党在2023年国内议会选举中大获全胜,目前没有人能够挑战米佐塔基斯的总理位置。虽然新民主党不久前成功团结了右翼阵线,但是米佐塔基斯如今也面临着来自右翼日渐增强的批评。他所面临的下一个挑战是2025年希腊总统选举,以及2027年的国内议会选举。新民主党有很大可能会推出一位更加保守的候选人,以接替希腊现总统萨克拉罗普卢;现总统在社会议题上自由派思想遭到了新民主党内部保守派的反对。其次,右翼势力在希腊政坛的地位正日渐巩固。希腊同意大利、马耳他、西班牙一样,处于欧洲南部边缘,是移民进入欧洲的第一入境国之一。非法移民管理不力与移民带来的民族认同问题一直是希腊政治讨论的焦点议题。

总之,2024年希腊欧洲议会选举结果表明,希腊政坛在维持基本格局的同时出现了一些新趋势。希腊的历史与地缘位置决定了其政治具有一定“特殊性”,经常被描述为在东方、西方之间“撕裂的国家”。虽然有着自身独特性,但希腊作为欧盟成员国,在经济、移民问题、外交等方面仍与西欧国家更多保持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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