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要

为什么阿尔巴尼亚国内没有中国的大型投资项目？这是阿尔巴尼亚公民多次向阿尔巴尼亚和中国两国政府提出的问题。事实上，希腊、北马其顿、黑山等邻国都处于中国企业投资的辐射范围，但阿尔巴尼亚似乎相对滞后。本周报将以回顾性的视角分析一些在阿尔巴尼亚的大型中国企业案例。对这些试图进入阿尔巴尼亚市场的中国企业的研究越多，就越能发现政治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引言

近二十年来，阿尔巴尼亚私营部门与中国的合作非常活跃，但公共领域却并非如此。一些以营利为目的的个人和公司与中国的贸易活动相当活跃，双边贸易额逐年增长，经济效益不断增加。然而，由于政府在经济管理领域施政不当，而且公共管理领域有明显的倒退趋势，在阿的中国企业也受到了影响，并且这个问题并非现在才出现的，而是由来已久，阿尔巴尼亚外商投资环境的脆弱性更加凸显出来。

在阿尔巴尼亚的中国企业及相关经验

根据阿尔巴尼亚银行数据显示，截至 2021 年底，在该国的外国直接投资 (FDI)国家排名中，中国排名第31位，单单这一数据就可以说明很多情况。中国企业曾尝试在阿尔巴尼亚开展业务，但如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容易受到当地投资环境的影响。腐败、法治薄弱、基础设施匮乏、投资回报率低等，都是导致包括中国企业在内的外国企业，对在阿尔巴尼亚投资不抱积极兴趣的原因。以下是一些最为负面的典型案例：

案例1：阿布里公路 & 中国建筑工程总公司

2014年，阿尔巴尼亚公开表示，将由一家中国公司建造国内的一条“动脉性”公路——阿布里公路（Arbri Road），该公路是实现阿尔巴尼亚基础设施现代化的重大投资项目。2014年12月，阿尔巴尼亚同中国进出口银行（Chinese Exim Bank）签署了关于在阿尔巴尼亚开设中国融资项目合作备忘录。当天，阿尔巴尼亚总理埃迪·拉马（Edi Rama）在社交媒体上写道，“首个项目将开启阿中合作新时代”。 建设该公路在阿尔巴尼亚被称为“政治传奇”，拉马在竞选时曾承诺修建这条高速公路。2015 年，拉马领导的阿尔巴尼亚政府通过了一项法律，授权给中国建筑工程总公司 (CSCEC)，允许其根据特许经营权参与阿布里公路建设，中国进出口银行将为该项目提供融资。然而，两年后，最终的中标者却是约卡建筑公司（Gjoka Konstruksion）——这是一家阿尔巴尼亚的私营公司。

案例2：蓝色走廊与中国太平洋建设集团

蓝色走廊（Blue Corridor）高速公路项目，是另一个中国和阿尔巴尼亚未能成功合作的项目。该项目旨在连接亚得里亚海和爱奥尼亚的整个东岸——从意大利的里雅斯特到希腊，途经克罗地亚、黑山和阿尔巴尼亚。在2015年苏州高层会议上，阿尔巴尼亚（和黑山）与中国太平洋建设集团（China Pacific Construction Group）签署了建设这条高速公路的谅解备忘录（MoU）。但是，该项目至今未启动。至此，共有两个大型项目在签署谅解备忘录后，都未能转化为实际行动。

案例3：地拉那机场&中国光大控股

2016年10月，中国光大控股（China Everbright Limited）完成对地拉那国际机场（TIA）100%股权的收购，并以特许经营权的形式开始运营机场，直至2027年。通过高效管理方式，光大控股帮助机场取得了快速发展。航空公司数量和目的地数量迅速增加，地拉那国际机场年客流量从2016年的200万人次增加到2019年的330万人次，一时间成为欧洲客流增长最快的机场之一。然而，该项目也受到了政治势力的干预。

2019年4月该机场发生抢劫事件。随后不久，阿尔巴尼亚政府的三名部长似乎找到了合适的借口，对这家中国公司毫不留情。时任国防部长表示，中国公司负责的机场安全机制失败了。内政部长还指责光大控股没有执行当地立法规定的强制性安全标准。然后，基础设施部长不遗余力地谈到了机场管理的权责边界问题。阿尔巴尼亚总理在推特上，称其为中国公司的失败。2020年12月24日，中国光大控股有限公司宣布已将地拉那国际机场100%股权出售给阿尔巴尼亚卡斯特利亚蒂公司（Kastrati Shpk），该公司所有者多次被媒体报道与阿尔巴尼亚总理拉马有关。

案例4：华为公司

华为公司自 2007 年以来一直在阿尔巴尼亚开展业务。在双方合作顶峰时期，华为雇佣了 120 名阿尔巴尼亚人，还有其他外国人。在阿尔巴尼亚面临青年和专业人士就业困难、移民国外的背景下，这120个工作岗位意义重大。尽管受制于当地条件和政治影响，华为公司在兑现承诺、创新、效率和执行力等方面有着良好的记录。华为公司在阿尔巴尼亚的投资本应得到支持，但情况相反，多年来，华为公司在阿尔巴尼亚的业务一直在萎缩，雇佣本地员工的数量也在减少。华为公司上述情况，可能是阿尔巴尼亚政治决定经济的最显著案例。

案例5：帕托斯-马琳扎油田&洲际油气股份有限公司

目前在投资领域剩下的唯一一块“阵地”是班克斯石油公司（Bankers Petroleum），它是中国洲际石油股份有限公司（Geo-Jade Petroleum）的全资子公司，是阿尔巴尼亚的主要石油运营商之一。洲际石油股份有限公司于 2016 年以 3.81 亿美元收购了班克斯石油公司。帕托斯—马琳扎油田（Patos-Marinza）是阿尔巴尼亚最大的油田，也是欧洲最大的陆上油田之一。根据阿尔巴尼亚官方声明，开发帕托斯—马琳扎油田耗资 35 亿美元，向阿尔巴尼亚支付了 5.87 亿美元的特许经验权费用。该公司拥有 2000 名员工，包括530名直接雇佣员工和1470名间接分包商员工，该公司迅速成为阿尔巴尼亚经济的巨大贡献者。在过去的 15 年里，它在阿尔巴尼亚缴纳了超过 7.4 亿美元的税款。有了上述成就，这种地位的公司理应受到阿尔巴尼亚地方和中央政府部门的欢迎和赞赏。不幸的是，事实并非如此。

阿尔巴尼亚对该公司展开了为期两年的调查。阿尔巴尼亚反垄断部门指责该公司严重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但该公司表示从未违反自由市场和竞争规则，也没有滥用任何支配地位，随后被罚款1.2亿余欧元。然后，该公司起诉一名阿尔巴尼亚前董事涉嫌腐败，指控他受贿。因此，该公司正面临着私人腐败问题。根据透明国际 （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2021年的数据，阿尔巴尼亚在世界上最腐败的国家名单中排名下降，在180个国家中排名第 110 位。这标志着自 2016年洲际石油股份有限公司开始在阿尔巴尼亚开展业务以来，阿尔巴尼亚腐败程度后退了27名。

外国投资与国内政治

2021年5月，总理埃迪·拉马出席了在意大利佛罗伦萨举行的欧盟年度高层论坛。当被问及他是否认为阿尔巴尼亚与中国的关系在当前背景下是重要的，拉马的回答是“我会说我们与中国的关系是正常的，而正常则意味着没有什么特别的。”这种态度会影响到双边合作的方方面面，包括中国在阿尔巴尼亚的投资。2015 年阿尔巴尼亚议会通过了一项战略投资法。七年后，数据显示，国内投资者已从该法律提供的优惠、便利和加快程序中大大获益，而外国投资者显然没有获得多少利好。阿尔巴尼亚经济学家用“政府庇护主义”（government clientelism）一词来描述这一现象。一项调查发现，2016 年至 2021 年阿尔巴尼亚的35个战略投资项目中，只有两个项目的投资完全来自国外投资商。因此，这不是说中国企业存在什么问题，而是向该国投资的外国公司普遍遭遇的情况，相比其他国家的投资商，中国企业进入和留在阿尔巴尼亚市场的难度要大得多。

结语

外国投资的成败主要取决于对象国的政策，而就中国投资而言，阿尔巴尼亚一直不是理想的对象国。在提到的五个案例中，有两个项目甚至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一个已被迫撤离，另外两个处于困境之中。关键问题是，这些事例对于未来有意在阿尔巴尼亚投资的中国公司而言，都是前车之鉴。然而，损失最大还是阿尔巴尼亚公民，因为这些公司本可以帮助阿尔巴尼亚发展经济、改善民生，而今，这一切都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