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8日，越南第十五届国会第九次特别会议当天通过政府机构改革相关决议，引发各界关注。此次机构改革的主要方向是精简，早在阮富仲生前就已达成了共识。苏林在当选越共中央总书记之后提出要继续推动革新，为越共十四大做好准备，并期望“开创越南历史新纪元”。这次机构精简也可以视为苏林“开创越南历史新纪元”的“开场秀”。

越南国会。

源于经济发展需求

实际上，这并非越南首次实施政府机构改革。自1975年南北统一以来，除了政府局部的调整，越南此前已历经三次大规模政府机构改革：第一次是1981年黎笋等人实施的苏联化模式改造；第二次是1992年杜梅和武文杰等人进行的去苏联模式改革；第三次是2002～2007年农德孟和阮晋勇等人推行的大部制政府机构改革。本轮由苏林和范明政等人推动的以“开创越南历史新纪元”为目标的改革是第四次。

越南的历次机构改革，根本动力源于经济发展需求，同时也与特定时代和国际背景紧密相连。第一轮机构调整处于越苏同盟时期，越南急于向苏联靠拢，获取苏联支持。第二次机构调整发生在冷战结束之际，越南迫切需要摆脱孤立，与世界主要大国实现关系正常化。第三次机构调整伴随越南革新事业深入，亟须进一步与国际接轨以推动经济发展。

从实际效果看，第一次调整未达预期目标，而第二次和第三次调整则成效显著。如果说第二次机构调整使越南经济逐步摆脱危机，实现经济平稳发展的话，那么第三次调整则直接推动越南经济实现腾飞，为其20年的长期持续稳定增长打下了基础。

本轮改革聚焦“精简”

精简—扩张—再精简几乎是各国政府机构一致的演变路径。本轮机构精简时值国际格局加速转变、第四次工业革命深入发展之际，越南期望通过机构调整更好适应国际环境，实现“弯道超车”，从而实现国家的现代化，达成成为中等强国的目标。

此次机构精简本质上还是大部制改革的深化和延续，与第三轮机构调整的思路有诸多相似之处，但现阶段越南面临的国内外大环境与世纪之初完全不同，推动机构调整的内外动因也完全不同。因此，此次机构调整既能看到上轮调整的部分影子，又与上轮调整有很大的不同。

第三次大规模政府机构改革后，越南政府内部虽然一直维持22个部委的规模没有变化，但各个部委的人员数量和内部机构设置从2007年调整完毕之后一直处于扩张状态。经过20年的发展，上一轮机构调整带来的发展红利基本上已经用尽。就如同苏林前不久指出的，当前越南财政经费的70%被用于人员开支，严重制约国家发展。这种状况已经与当前第四次工业革命加速发展、越南正在实施数字化转型的大环境极不协调。

在上述背景下，1月中旬，越南总理范明政在政府会议上正式提出精简越南政府机构，从而拉开第四次政府机构改革序幕。此次政府机构调整以精简作为主要方向，意在落实在阮富仲时期既已达成的关于精简政府机构的第18-NQ/TW号决议。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机构调整和精简不仅涉及政府系统，还涵盖越共中央和国会等政府体系之外的机构；不仅涉及中央部门，还涉及部分实施垂直管理的部委地方或基层机构。从被精简或调整的机构来看，以往基本上是裁减相对次要的机构或将相对次要的机构并入主要机构当中，而此次裁并的机构则包含了几个极具象征意义的重要机构。

在此轮机构精简中，计划投资部、交通运输部、信息传媒部、资源环境部与劳动、伤病和社会部被裁并；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胡志明主席陵墓管理委员会和越南社会保险总局三个政府直属机构被撤销。除政府系统外，越共中央外事委员会和国会外事委员会也被裁撤，其相关功能并入外交部。其中，计划投资部、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和胡志明主席陵墓管理委员会这三个机构被裁撤，令外界部分观察者意想不到。

在中央层面调整的同时，越南公安和国防系统等施行垂直管理的部委机构调整则直接涉及地方层面或下属机构。越南公安系统当中原有的中央—省市—县郡—乡镇（坊）的四级架构精简为中央（公安部）—省市—乡镇（坊）三级，大部分警力下沉至基层单位。国防系统也开始精兵简政的改革，一是缩减军队总数，二是组建适应信息化条件下跨领域作战的特战单元，特别是重视网络作战和无人机等小型高精尖武器的作战能力建设。其主要思路在于要充分发挥自身的长处，避开短板，在自身体量和能力范围内组建一支攻防兼备、以防御为主、后发制人的小而精的武装力量。

新一轮经济周期的开始

虽然此次机构精简从数量而言难以与上一轮精简力度相比，但从部委内部机构和人员的精简力度以及改革深度而言并不输上轮机构调整。以越南社会保险总局为例，作为一个兼有企业特征的事业单位，其人员众多，占据了越南政府直属机构相当比例的雇员，此次被完全裁撤，实行企业化运行，预计将使政府直属机构雇员比例削减近40%。

而公安部作为苏林曾经任职过的部门，虽然在此轮机构改革中颇有获益，但在此次机构内部调整中，公安部将大部分警力由县郡下沉到乡镇坊等基层，其力度也是史无前例的。这一方面显示了苏林改革的魄力和决心，同时也透露出了其对“开创越南历史新纪元”的期待。

此次机构调整未来成效如何，能否成为“开创越南历史新纪元”的突破口，尚需假以时日，留待实践的检验。不过，从当前各部委精简力度来看，此次机构调整至少在降低人力运行成本、减轻政府财政压力、提升政府运行效率方面的目标是可以实现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次政府机构调整意味着越南新一轮经济周期的开始，不仅将为越南经济发展营造出更为良好的制度环境，同时也有利于增强国际投资者的信心，为越南经济的新一轮高速发展奠定基础。

（作者为复旦大学中国周边研究中心主任、国际问题研究院教授）